韩国人创业开店开公司，或是升职高就，对于来自亲朋的祝贺是有期待的。我就经历过一次，一位不太相熟的朋友，与他同事合伙张罗了一家课后辅导学院，开业前夕，他辗转找到我，请我同意他以我的名义在学院开业时送一个庆贺花篮。我二话不说，欣然同意。这里，说“花篮”完全是中国语概念，在韩国，是说“花盆”的。韩国语当中的花盆，包括了盆、盆里的土以及土里生长的花。而在中国，花盆就是花盆，盆花才是盆花。
花环，在中国，是指软体花串，是用来挂的，脖子或其他什么地方。去泰国，经常有这样的礼遇。花篮，在中国是把花插到竹篮里，用以表达庆贺。花圈，则是把花装饰到一个三条腿的竹制圆环上，一般用来表示哀悼。据我有限的了解，在韩国语当中，则花篮、花圈不分，统一叫花环。去世与开业，送一样的东西，类似中国的花圈。只不过，上面附着的布条颜色和字样不同。吊唁是黑布条，开业则是红或黄布条，写有“祝发展”字样，是标准汉字。
朋友的贺礼永远都是锦上添花，对于开业的业主来说，真正的大戏，则是祭福神，也就是猪头。第一次在韩国参加朋友公司开业，看现场供桌上摆着一副货真价实的猪头，还真吓了我一跳。首尔街头，光怪陆离，一派现代时尚景象，可在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里，还有这么古老的习俗暗暗流传，文化的顽固力量，由此可见一斑。
开业祭福神，业主以及一些来宾，真是要给猪头叩头的。说实话，对跪拜叩头已经日渐生疏的中国人，对此肯定不容易接受。据韩国朋友讲，在韩国传说中，猪是福王的化身，原本是天神，是玉皇大帝派下来照顾人类生活的。而且，韩国语“猪”与“钱”是谐音。这样一来，猪就成为了吉利与财富的象征。所以，连孩子们的储钱罐，一般也都是小猪的形象。
在祭福神现场，礼拜完毕，业主要率先给猪鼻子里插钱，来道喜的客人会随后跟上，视与主人交情的厚薄，一万到五万不等。如果说，用这种方式送礼金，以免交到主人手里时的尴尬，这倒好理解，只是，非要把钱插到猪鼻子里，这有什么含义呢？韩国朋友解释说，其实正常并不应该插到鼻子里，而应该放到嘴里，让福神帮着主人“吃钱”的意思。可是，猪在临死之前，往往坚贞不屈，嘴闭得紧紧的，不好放，于是只能将就插到鼻孔里了。
中国歇后语说，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在韩国，你可不要往猪鼻子里插大葱，你插钱，才是最受欢迎的举动。而猪鼻子插钱，可能又是实实在在的装神了。
供桌上，猪头旁边，还会配有其他供品，打糕、水果、干鱼等等，庆典结束，以猪头为首，它们都将落入来宾的肚子里。
我不免有一个疑问，与猪比起来，牛又干净，又高贵，又能帮主人家工作赚钱，岂不是更像福王？那么，在传说中，为什么不把牛设定为福王呢？想一想，至少在韩国，有一个现实问题，就是牛比猪贵多了，想用牛头来祭祀福王，成本太高，猪则相对便宜得多，小门小户也用得起。
有一次，路过我家所在邑的派出所，见院子里停着一辆新警车，警车前，摆有一个供桌，赫然有一大坨猪头雄踞其上。一群年轻警察在一位花白头发老警察的带领下，正一脸虔敬地祭拜。我四下打听，终于有知情人告诉我，派出所添了新车，也是要这么拜一拜的，讨吉利，保平安，这是全民共同的需要，警察也不例外的。
当然，以上所述，都是老派做法，如果开业的店主是基督徒，这套程序就省去了，因为涉嫌偶像崇拜。而如果店主是年轻潮人，即使不是基督徒，玩法也会大为不同。
参加过一个咨询所开业典礼，就没有猪头在现场出没。先是主人介绍企业宗旨，然后来宾一一发表祝辞，之后，请来的是民乐表演。表演结束，所有的来宾，都被请到汉江河滩，开始大放孔明灯。每个人都可以在灯上写下祝福的话，然后看着一团团的光亮缓缓升上半空，这时，有人悄声说，没准还能飘到北韩去呢。
文/王元涛
《 亚洲日报 》 所有作品受版权保护，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