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中国某当红流量一则“代孕弃养”八卦在社交平台激起千层浪，引发热烈讨论。事件也受到韩国舆论广泛关注，关联词汇接连登上韩国最大搜索引擎NAVER实时热搜榜，各大主流媒体纷纷对事件进行了报道，关于代孕合法化的争论再次被推至风口浪尖。代孕作为一种辅助生殖手段，需要代孕女性冒着健康乃至生命危险为他人怀孕生子，其关涉代孕女性身心健康的同时，也涉及医学、法律、伦理等一系列问题，一直以来广受争议，各国代孕相关法律法规也不尽相同。
▲灰色地带下 乱象丛生
在韩国，代孕处于灰色地带——没有专门针对代孕行为的法律法规，有关新闻也大多为非法卵子交易事件报道。韩国2006年4月曾发起允许以非营利为目的代孕的《体外受精等相关法案》、2006年10月曾发起规定各类代孕合同无效的《医疗辅助生殖相关法案》等，但均未能在国会得到通过。
目前韩国国内仅两条法律适用代孕纠纷，其一为现行《生命伦理及安全相关法律》（生命伦理法）第23条第3款：禁止以金钱、财产利益或其他偿还条件提供或利用胚胎、卵子、精子及相关中介活动，违者将处以3年以下有期徒刑；其二为《民法》第103条：有伤风化和违反社会秩序的法律行为无效。
但现实中只有代孕中介才会受到处罚，受人委托代孕者不属于处罚对象，委托人夫妇将受精胚胎植入代孕女性子宫也不会受到处罚。在委托人和代孕者签订合同后，孕育过程中委托人违约弃养或拒绝支付代孕费用时，代孕者将无法依靠合同索要赔偿；而代孕者收钱违约时，委托人同样无法收回损失。
没有法律法规规制的灰色地带给了不法分子可趁之机，也让相关纠纷产生时申诉无门。据韩国保健福祉部的统计，2013年韩国共发现非法代孕网站62个，2014年增长45.2%至90个，两年间网站上传的177个帖子中，53.6%为中介代孕。
2006年的一起诉讼中，原告代孕女性向法院提请委托人支付2.5亿韩元（约合人民币146.7万元）代孕费用，法院根据《民法》第103条最终判定合同无效，原告败诉。
2018年的一起诉讼中，首尔家庭法院将孩子判给代孕女性一方。法院称，亲子经怀孕、分娩和哺乳等过程后形成了情感纽带，这一关系应受法律保护。韩国大法院曾在1967年确定了生育发生法律亲属关系，此后这一判法也成为法院惯例。
2019年的一起诉讼中，某代孕中介因涉嫌欺诈、违反生命伦理法在二审判决中被处以1亿韩元罚款和10个月有期徒刑。该中介在2014年10月至2016年9月间曾以虚假代孕广告从6名委托人处骗取约1.7亿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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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尔家庭行政法院【图片提供 韩联社】
▲禁止与开放 禁忌的潘多拉魔盒
关于代孕，国际社会主要持禁止、合法、允许志愿代孕三种态度。
欧洲国家中，德国、法国等明令禁止代孕，对代孕女性人工受精或胚胎移入的行为进行处罚，法律禁止签订任何商业、非商业代孕合同及相关中介行为。英国仅允许志愿代孕，规定实施代孕必须得到有关部门许可，法律还对代孕下产生的亲子关系进行了规制，规定代孕婴儿法定母亲为代孕女性，委托人可向法院申请成为孩子的法定父母。俄罗斯、乌克兰允许商业代孕，乌克兰更被称作全球“代孕之都”。
在美洲，加拿大仅允许志愿代孕。美国各州根据其法律的不同，对代孕规定不一：密歇根州等明确禁止代孕，加利福尼亚州、哥伦比亚特区、新泽西州等明确支持代孕，另有两类无明确法律规定及对代孕设置限制的州。
亚洲国家中，越南仅允许非商业代孕，泰国、柬埔寨明令禁止商业代孕，中国大陆、日本情况类似韩国，对代孕缺乏立法规制，台湾地区正在推进代孕合法化，香港允许非商业代孕。印度2015年立法禁止代孕，结束了长达13年的“代孕工厂”历史。
人工生殖技术带来福音的同时，也为社会秩序的稳定埋下了隐患。在曾经的商业代孕中心印度，代孕帮助女性解决了暂时性的经济问题，却也加速着对女性的物化和剥削。BBC纪录片《代孕者》中，许多受访者表示做代孕仅仅是为了“盖房”、“送孩子上学”、“摆脱家暴”等。去年5月，乌克兰更被曝出数十名由代孕女性生下的婴儿“滞销”，因疫情封锁滞留乌克兰遭客户“退货”。
印度代孕工厂里的代孕妈妈【图片来源 网络】
▲物化社会 奔向美丽新世界
韩国社会对于开放代孕或代孕合法化普遍持否定态度。保健福祉部此前发布的一则如何看待分享生命相关问卷调查结果显示，大多数受访者（82.5%）对代孕持否定评价。77.3%的受访者认为代孕将引发一系列伦理问题，包括亲子关系混乱（35.2%）、物化生命（30%）、有伤风化（23.9%）等。
社会上也不断出现商业代孕将加剧对女性的物化、剥削的声音。2010年，韩国一则有关“代孕女性心理及社会性痛苦体验研究”就曾指出，包含已婚女性在内的韩国20至39岁年轻受访女性认为代孕是解决经济问题的手段。一名31岁的单亲妈妈曾在研究中透露，每月在餐厅打工仅能赚到80万韩元，面对6000多万韩元的高额贷款和保证金压力，一次性可以获得2000万至4000万韩元偿金的代孕极具吸引力。
开放商业代孕，在一纸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平等的合同下，代孕妈妈将按照种族、外貌条件、教育水平等被明码标价，婴儿像商品一样供人挑选、预定，甚至退货……
小说《美丽新世界》描绘了距今五百多年后的未来社会，那里科技高度发达，人类从孵化成胚胎之前到死亡都被精密地计算安排着，无所谓个性、情感和道德，人非人，是机械文明社会下的工具。当一切器官和情感都被物化，当我们逐渐活成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的理性“经济人”，我们与美丽新世界的距离，又有多远呢？
美剧《使女的故事》剧照【图片来源 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