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要做首都行政副中心的日囂尘上，掩盖了规划已经背书的北京副中心通州的“尘土”。又到春天，风沙季节，曾经因副中心规划名噪一时的通州新城区，光秃秃的黄土山匆匆覆上防沙网，而“五河交汇”的核心区域，居民与农民齐动手点燃枯草，无论雾霾多严重，总有刀耕火种场面。在这个以睡城著称的副中心，农人们以独特的生存智慧在城市化的缝隙谋求一点利益。
昔日的温榆河两岸被规划为商务办公用地，低密度的办公聚落已见雏形。通州规划颇有现代城市意识，河道的两侧预留了宽阔的绿化带，规划为市民休闲的河滨公园。作为生态保护的神来之笔，大堤内的滩地部分将被作为湿地公园保留原貌。两岸的河滩地宽处上百米，窄的地方也有十余米，2010年通州城大规模拆迁造城前，这里是高尔夫球场，修剪整齐的草坪绵延数公里，摆渡船往来两岸。当规划出台，球场停业树篱被打开，一片琉璃世界呈现在居民眼前，很快成为众人游乐场所。但接下来，先是有牧羊人赶着羊群上了草坪，有烧烤的人不小心点燃了枯草，再过一年周边居民小心翼翼地圈出几块菜地。如今当你漫步这片昔日风景如画的堤岸时，已经完全看不出球场的踪迹，而是连片的玉米地、菜地和垃圾，看着菜地主人从河里舀着腐臭的河水灌溉，让人且惊且惧。
上游不远处朝阳区的管界内，和农民的土地争夺中政府占了上风，河岸密密地植上树林。但整齐的林地之景致、之休闲功能，和缓坡上铺展开的连片草坪相比也显得单调乏味，没了美感。漫步在大堤上，只有上世纪种植的行道树给人以慰籍，提示着这里曾经的田园风光。或许，用不了几年等到后来者涌入这座建设中的北京副中心，他们心目中根本没有这片草坪的记忆，也就无所谓玉米地、林地和草坪的优劣比较。但一个美好的景致，一片可爱的休憩场所就这样消失在新城的建设中，还是让人惋惜。和朝阳区相比，通州的财力薄弱很多，可毕竟是在举全区之力营建；朝阳区财力雄厚，雄厚到将区内几乎所有拆迁后的土地都重建为景观园林的地步，也不得不借助物种间争夺阳光这种植物的办法，防止农民对土地的反弹。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这片河滩地正好处在首都机场的航线下面，每隔几分钟就有一架打飞机轰鸣着滑向顺义区的机场。通州和顺义的比较是本地网络上一个热门的话题，顺义或能给出通州这片河滩被蚕食的部分答案。顺义离市区比通州远，交通也没有通州方便，但那里的农村远比通州的市容整洁，人口管理上还创出了“以业兴城、实体经济、以业控人”的顺义模式。除了首都机场，上世纪顺义便有了燕京啤酒等“两瓶酒一块肉”的家当，近来又培植发展了航空服务、服装和汽车制造等一批著名企业。当一个城市有了足够的就业机会，就可减少无业闲人。而管理者与闲人在比例上的变化，或决定了政策法令的执行。通州之所以是睡城，就是因为这里的就业机会少之又少，闲人多，收入低，结果农村的房屋租金也低，外来人口因之聚集，低端产业也因此成为通州很难摆脱掉的负担。法不责众是这里城市管理的症结所在。
当来自河北的“副中心”一个个登场，挑战通州这一北京市城市规划中确定的唯一副中心的地位时，处于贫困带中的“副中心”需要反思为什么渴望副中心的名号。如果是贪图唾手可得的土地收益，尤其是利润极厚的住宅用地收益，这些河北县市可以休矣。正因为醉心于房地产，反而疏离了成为功能完备的中心城市的可能性，变为座座睡城。
文/邢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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